★正月初五

没有父亲的年

母亲用碳火烹制出

一桌美味

我们围坐在桌子边

相互祝福、打趣

从母亲家出来

和姐姐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

那么多冷扑向我们

就像十四年前的今天

我和姐姐都没有说出

今天是父亲的祭日

★你走之后

这些年来，我可以

拜访一棵树，一溪流水

一块石头，叩问

一个人的生死轮回

可以亲吻香烟或烈酒

注视窗外飞过的青鸟，

丈量异乡到故乡的距离

唯独跟你像的人

我不敢看、不敢问

稍不留意

便心痛如噬

★院子里的腊梅树

三十年前，父亲栽下它

它就一直住在这里

冬天开花，春天长叶

风吹过，蝴蝶和蜜蜂飞过

父亲在十五年前离开了

它还是年年开落

我并不曾责怪它

这么多年，我们像迷茫的鸟儿

飞向四方

每次回家

我都会在树下久久伫立，凝望

仿佛依偎在父亲的怀抱

若有一片叶子落在我的头上

我就会以为是父亲在抚摸我的头发

★他们像我的父亲

他们像我的父亲

在站台张望

或用布满青筋的手

扶着车门向上攀爬的样子

他们不像我的父亲

我的父亲十四年前

去了远方

那里水草丰美 鲜花满地

父亲已在那里

超度成一座土丘

车窗外的黄昏

渐行渐远

变成霜，变成星星

变成孤独的怀念

浸湿在我凝重的泪光中

★战士

水池里，一些锦鲤游来游去

我往水中加一点面包屑

它们立刻开始疯抢

我想起父亲的话：

活着，必须

像一名战士一样活着

那些年

父亲一直在战斗

他一次次被打倒

却从不曾被打败

★沙漏

看到这个词我感到忧伤

习惯怀旧的人

似乎更容易走进回忆

我站在小时候的洗漱台前

一边刷牙，一边看着

爸爸出差买回来的

只能计时两分钟的沙漏

爸爸说，要等到玻璃球里的沙

全部漏到底部，才可以停下来

那时我不知道这是爱

那时我的爸妈很年轻

我们住在一起，拥有世间

最简单的快乐和幸福

沙漏翻转一次

时间就过去一天

流动的沙，像坟丘

埋了我的童年

【作者简介】蔚霐，本名陈卫红，湖北红安人，湖北省作协会员。作品散见于《长江文艺》《芳草.潮》《诗潮》等报刊。